没有鲜花，没有挽联，没有哀乐，没有黑纱，甚至没有照片；只有一群白发苍苍的老者，围坐在圆桌前，只有一把把老泪纵横……
在北京灯市口大街冶金研究院内一间小会议室里，东北大学北京校友会的老校友们，自动聚集在一起，沉痛悼念东北大学老校长张学良将军的夫人赵一荻女士。
张将军一生的囚禁地为15处，最后一处是台北北投。赵一荻夫人跟随张将军72年，其中坐牢的日子50多年。张将军之所以度过难关，把牢底坐穿，能有100岁的长寿，这个人间奇迹的创造者主要应该是赵一荻夫人。如果没有她的爱，再坚强的人也难以熬过长达半个世纪的监禁生活。所以赵一荻夫人对张将军的奉献是无可替代的。张学铭夫人说，张家欠赵一荻夫人的太多了，张家所有的人都感激她。因为张家的人不管有多好的心，有多大的本事，有多高的地位，都不能来到张将军身边给他一个指头的帮助，只有赵一荻夫人几十年如一日地支撑他。
东北大学校董会办公室主任魏向前，代表东北大学几年来一直与老校长及亲属保持着密切联系，赵一荻女士去世两个小时后，他接到了一直守护在二老身边的家属的电话。魏向前按他们的委托通知了中央及东北的有关单位和一些老同事。
北京时间6月28日下午5时又收到了美国的电话。她说，在夏威夷这件事很大，但干事的人很少，除了亲属，没有其他人能帮上忙。
张将军心情特别沉痛，精神时好时坏。从赵夫人住进医院起，他就一直守在病床前，一直拉着她的手不走，夫人11时11分去世，他拉着夫人的手12时15分才松开，他特别不情愿离开。大家把他劝走时，他的目光呆滞，极其痛苦。
忧心忡忡的校友们说，老校长后半生全靠着赵女士相依为命，现在，夫人仙逝了，老校长一个人怎么过？我们怎么才能帮助他？大家希望校友会尽快拿出个办法来，让老校长晚年生活有着落。阎宝航老先生的女儿阎明光近年在美国治病。她告诉我们一些情况：
张将军100岁生日，设家宴，100多人参加，很隆重。阎明光代表东北人民政府、沈阳市政府、东北大学去看望了两位老人。赵夫人很清醒，但身体极弱，她很怀念北京。她的肺已割掉半个，完全靠吸氧。吃饭时把菜切得很碎，煮得很烂，吃起来都很费力。大家给两位老人敬酒，赵夫人连酒杯都拿不起来。生日的前一天，江泽民主席派洛杉矶的副总领事送来一份贺电，两位老人穿得很隆重，张将军穿上西装，赵夫人穿上旗袍一同接受江主席的祝贺。第二天李瑞环也托人送来贺电，赵夫人和张将军一同接受了贺电和花篮。张学良将军由于食道问题，已不能从口腔进食，每天几次通过导管直接向胃里输送营养液。但这样之后他比以前胖了一些，因为吸收好，精神也比以往好了些许。
在夏威夷张学森夫妇买了墓地。墓地边有一大块草坪，有四个穴位，张学森已经入葬，还有一个是留给他夫人的。另外两个刻有张字的空穴，人们都以为是张学森为张将军和赵夫人选定的。但是，1998年在这四个墓穴边又开出了一个车道，一直往前走，在半山腰上有两个墓地是赵夫人选中的。显然，他们想到了，如果一个人先去了，另一个人可以乘车或坐轮椅上去看望。他们生前一定商量好了，回不了老家东北，只能身葬异乡了。
这是一次特殊的追悼会。从上午9点到12点，整整三个小时，校友们久久不愿散去。他们有说不完的话，有表达不完的情感。然而，他们知道，人的一生总是这么短暂，匆匆地来，匆匆地去，但人的一生要向老校长和夫人那样，做一个对民族、对国家有贡献的人。东北大学的校友将继续弘扬老校长那种爱国主义精神，为中华民族在下一个世纪的全面复兴而努力！
他们久久地伫立在圆桌前：祝赵一荻女士在天之灵安息；祝只身孤居在遥远他乡的老校长健康长寿！期盼老校长有生之年回家看看！
（摘自2000年7月1日《文艺报》）
